2017-06-08
百廿之歌 | 楼长的这些故事,你听过多少
2015年毕业生离校时,楼道中此起彼伏的行李箱嘎吱声,现在还留在37楼楼长陈宁的脑海里。陈宁说:“那嘎嘎吱吱的声音在我的窗前停下,她们站在窗口望着我说,‘阿姨,让我再看你一眼。
图1 手绘创作《再看一眼》
2015年是陈宁在北大工作的第五年;在退休被返聘到北大前,她长期担任会计工作。
1987年7月开始,“楼长管理责任制”在北大已经走过了20年的历史。20年中,先后有100多位楼长在北大履职,经历着与陈宁类似的迎来送往。
1997年之前的楼长,大多是从解放军总参三部、军事科学院、国防大学及本校中聘任的离退休老干部,他们不只简单地看管洒扫,还需处理公共卫生环境差、信件汇款送达不及时、商贩随意进出推销、毕业丢失财务现象重等等一系列具体而繁琐的问题。
对于这批人而言,当上楼长,就意味着在花甲之年后又走上战场,开始一场新的“战役”。
1997年,楼长制度走过了十年,新老人员交替,北大楼长群体的人员组成也随之更为丰富。
迄今为止,“楼长”已经不仅是一份“工作”,他们对学生持之以恒的关心作为某种精神得以存留。时至今日,我们依旧能从这些楼长讲述的故事中,唤回那份“温情”。
那些楼里的友情和爱情,
一不小心便成了“干妈”
“这个是小肖,她男朋友和我特熟。”
高丽影楼长指着照片中那个面容青涩的女孩说,“小肖的男朋友每次在宿舍楼下等她的时候,就和我聊天,久而久之,我知道了他俩之间好多事情。后来这两人一起去了德国。”
阿姨眼睛眯着,思绪飘向了远方。“那时候常有男生来给女生送早点,女生还没起床,他们就寄放在楼长室,我常和他们开玩笑说:‘凉了我可不管啊!’”
图2 手绘创作《男朋友》
每个大学里,如春天的草木般繁茂生长的,是男生女生之间的爱情。
年老的楼长是楼里楼外无数段感情的见证,他们有时替青春洋溢的孩子们高兴,有时又有点哭笑不得。
高丽影说:“当时有两个同学搞对象,后来女孩不愿意,要分手,男孩不仅在宿舍楼外纠缠,还穿了一件帽衫,把帽子戴上,打扮得跟女生似的,想偷偷溜进楼去,结果被我给发现了。我叫他站住,但他蹬蹬蹬就往楼上跑,这下我急了,追上一把把他拽住,将帽子拉下来,男孩原形毕露。那女孩偷偷跟我说,‘我就是不想见他’。
结果到晚上码车的时候,她的自行车被人用锁锁上了,我跟她说,肯定是那男孩干的,明天让他把钥匙送到楼长室来。”
坐在女生楼的门口,高丽影最挂心的就是这些女孩的安全,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守护者。
对于有些楼长来说,除了守护,她们还要操心更多,手捧玫瑰花站在楼下的男生她们可以不管,可一旦发现有人想要损害女生的利益,她们就必须管上一管。
“要是有人欺负我楼里的孩子,我第一个冲出去!”
陈宁楼长说这句话的时候,没有丝毫的犹豫:
“上一届有同学凌晨三点从外面回来,在宿舍楼门口遇到猥琐大叔,当时我听到声音,穿着睡衣、抄起一把铁锹就跑了出去,可惜刚要拍下去,他就跑了……”
图3 手绘创作《楼妈威武》
曾经的北大学生江宁在《我的北大笑史》一书中也写到:“我有一个朋友, 以男性身份做了学生会女生部部长, 手下有若干女生。他经常跑到我们楼来找女生,几乎就要把楼长阿姨认做干妈了。有一天,‘干妈’实在是忍不住,就对他说:‘你能不能专心一些呢,我看你每次找的女生都不一样,这样不太好。’”
图4 手绘创作《纠缠与玫瑰》
图5 手绘创作《女生部部长》
爱情之外,还有友情。
2005年的毕业生,有个宿舍因为床位问题大打出手,其中一个同学的眼镜被打碎了。她们来找楼长时仍争吵不休,各执一词。高丽影楼长采取“冷处理”的办法,说: “马上就要毕业了还闹得这么不愉快,实在太可惜了,若干年后想起肯定会后悔的”,让她们各自回去冷静思考自己失礼的地方。
在高楼长的劝说下,打架的一方先道歉,宿舍里四人冰释前嫌。
毕业时,她们每个人给高楼长写了一张贺卡,为这段保存下来的友情向她表示感谢。
图6 手绘创作《和解》
那些多吃的盐与多走的桥,
指点未来也教会我们对表
“孩子们把我当大家长,我也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孩子。”陈宁说,“我没有女儿,所以对宿舍楼里的女孩特别关注,经常看看从眼前走过的孩子是不是高兴,是不是有人陪伴,很喜欢她们过来找我聊聊天。”
有个数学系的女生,住在四楼,经常凌晨一点多才一个人回来,陈宁有一天叫住她询问。小姑娘向她倾诉自己的烦恼:“阿姨我觉得数学特别枯燥,想退学。”陈宁劝她,“只有一年就要毕业了,退学多辜负你自己和家长”,建议她“先调整一下自己的作息时间,每天最晚11点半回来,第二天早晨7点起床,8点带着充足的精神去上课,你先这样试一个月。”小姑娘听从她的建议,以后一段时间状态好多了,顺利毕业去了中国银行。
还有个学地质的同学,因为想要北京户口,答应和一家保健品公司签约,公司让她先交一万元的保证金。她将合同拿给陈宁看,陈宁认真看完,像自己的孩子找工作一样,前思后想帮她谋划:“这份合同欠妥,因为对方要求你履行的义务多,给你的权利少,这不对等,将来一旦发生什么事,你会吃亏的!一年之后迁户口的承诺没有保证,保健品公司的风险也比较大……”直到这个同学最后和新疆的塔里木油田公司签约,老楼长的心才真正踏实下来。
图7 手绘创作《作息与合同》
楼长们的爱既不分大小,也无远弗届。
上世纪90年代初,28楼还没有阳台,衣服都晒在窗外的铁丝上。一遇到下雨天,曾担任28楼男生楼楼长的赵洪福就赶紧帮同学们把晾在外面的被褥收回来;每到风起,他都要围着楼转几次,把吹掉的衣服一件件捡回,一年多内,居然捡了上千件衣服,这些衣服也绝大部分被同学们认领回去。
图8 手绘创作《加“1”》
据1988年担任原30楼(当时为博士生男生楼)楼长的吴宝炬回忆,“当时有一位计算机系的同学成绩优秀,但生活上不拘小节。有一次,我吃饭的时候他提着裤子找来,让我帮忙修理坏掉的皮带卡子……寒假前一天,他又在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大声敲楼长室的窗户和门,相邻房间的学生也被惊醒。我以为出了大事,急忙翻身而起,结果是这位同学的导师第二天约他参加会议,他想和楼长对表……”
有人打篮球受伤,楼长给他按摩;有人住院,楼长们结伴去看望他……
时间长了,楼长和住在楼里的学生结下了深厚的忘年交,以致有人毕业留校后,每逢出差,都会放心地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当年的老楼长保管。
图9 手绘创作《对表》
坚持“剪报”是为了与你有话说
为了能了解同学们在想什么、更好地和同学们交流,高丽影坚持每天看报纸。“我知道楼里好多同学出国需要办签证,当时因为‘911事件’,美国签证暂停了一段时间,后来放开几天集中办签证,我一在《人民日报》上看到这个消息,就赶紧把报纸剪下来粘贴到楼长室外的小黑板上,告诉同学们。”
图10 手绘创作《剪报》
当个楼长可不止看看报纸那么简单,有时候要十八般武艺,样样都会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因为通讯不便,常有同学找楼长买电话卡或是换零钱,楼长们偶尔收到假币,就操心起孩子们不会识别假币的问题。
“我们自己也不太懂,还专门去学,最后连两元的假币都能辨别出来,然后尽可能地教他们,有时候要教好几次,总之,他们不再上当,我们也就放心了,毕竟孩子们的钱都是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啊,被骗了就太不值了。”高丽影说完,便饶有兴致地拿起钱来教我们辨认;真没想到,识别一张假币原来有这么多方法。
图11 手绘创作《认假币》
“38楼的楼长,就像我们的妈。”
燕园里走出一代代的学子,每次离别前,他们都这样说:
“每次出去,都能看见几个温馨的小黑板;每次晚上回来,总能看见楼长码车的身影;每次有事,总是先找楼长解决。”
而楼长们则是这样说的:
“告别之际,顿觉依依。
美丽的燕园、充满活力的学宿中心,
将是我永久的记忆。”
图12—14 楼长陈宁与学校领导、与楼内学生的系列照片
特别鸣谢陈宁女士、北京大学宿舍管理中心对本次采访的特别支持。
参考资料:
《北大楼长20年专刊》2006年
《我的北大笑史》江宁
《楼长精神是北大精神的一部分》 北大新闻网 2003年
编辑:孟纹夙
责任编辑:高梓峻 于蒙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