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向游记 | 14组：游京师记

癸卯月，戊戌日，是日也，春和景明，天朗气清。应燕窝之号，携三友踏京师之春坞，谓之定向。

 

收舆图、市饔食，疾行奔走，乘地铁，缘轨而行，至动物园。欲寻一物，似熊而小、似猫而大，腯腯娇俏、居密林中，遂直奔熊猫馆。内有一屏十丈有余，攘攘拥于前，窥一熊猫，黑白分明，憨态可掬，抱竹而咂，如左右无他也。喜，四人自影数张许。留馆内，觅垂髫，欲与之影，怔怔然哭闹不从，幸是日小儿甚多，未几，乃成一事也。

分而行，觅国之一级保护动物者三，及三纲之物于一望之中也。穿植园，猴山、象馆、雉鸡苑，飞禽走兽，一一遍览。豚尾猴、叶猴、儒艮、黑麂、斑尾榛鸡、白颈长尾雉、黑颈鹤、达氏鲟、库氏砗磲……名册列于心间，一扫而知其是焉。然则寻一级之动物易，觅可得人、物、识三者全之处难。物踞阴，人处阳，标识位其上，余试而败者有数十。虽然，寻之不易、弃之可惜，予攀栏缘壁，企足立于寸许石沿，伸手自影，曲而成之。

 

去动物园，适西城之护国寺，日中而至。人为皮囊，酒饭作料，方护国寺街小食之名遐迩，亦在任之列。其一为艾窝窝，粉蒸糯皮，酸甜凉果，如冬雪覆秋实，难掩清甜。明万历刘若愚有《酌中志》言：以糯米夹芝麻为凉糕，丸而馅之为窝窝，即古之“不落夹”是也。其二乃豌豆黄，嫩似豆腐滑如玉，方方正正媲凝脂，有祛暑热、中和下气之功效，春日食之，清凉可口，入口即化。

食闭，遇陶艺小铺而影之，俄顷，信步至恭王府。众人骑车，赴后海。春光先到处，吹绽梅英。墙头红杏暗如倾，槛内迎春芳菲吐。

略行数十步，見一古院，乃停车而扣门。院中立一老翁，鹤发银须，粉面含笑。敬而问之，问一桌，上有棋枰，子弗能离，焉置之。老翁笑答，北岸也。大喜，不胜感激，与之别。遂骑车缘湖而行，一湖春水碧，两岸柳依依，清风徐来，如沐清乳，只望青萍之水，涟涟泛金辉，回清倒影，怡然自得。忆一古句：“眉将柳而争绿，面共桃而竞红。影来池里，花落衫中。”陶然心意动，无暇多作流连，然已有不虚此行哉。

 

觅得棋枰，俄而石拱桥，及各异之小酒馆、与大清邮政局。过一烧烤肆，循香而入，出时执一铁签，上串羊肉，外酥里嫩、不腻不膻，不舍而别，至南锣。南锣鼓巷，因其地势中间高、南北低，故名罗锅巷。乾隆年间，改称南锣鼓巷。虽谓之巷。然攘攘熙熙，摩肩继踵，皆慕其韵而来，古色古香，亦生气盎然。余四人影百许，难挑一纸十客中，若非多一，便为缺一，良久，乃成。巷中亦多食，煎饼杏酪、玫瑰香饼、茶酥小点……见游人有执糖葫芦、棉花糖者，心向往不已，久而未得，乃罢，市冻果酸乳以易之。吾等虽欲食，影为先。影闭，走而啖之，至钟鼓楼。

顷之乘轨之北，至奥森。下地铁，环顾零星矮木也，风阵阵，有远丘。南有一湖，其势如翼；中有圆台，名曰天元。中北坐一丘，高曰数丈，俊秀多木，苒苒众草，纷红骇绿。自湖西行数千步，见樱、梅少许，狂于高天远山之间，横亘烂漫。隔幽篁、闻佩环，复行百步，见山溪，潺潺流水萦绕其间，心乐之。子厚言：清冷冷状与目谋，瀯瀯之声与耳谋，悠然而虚者与神谋，渊然而静者与心谋。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，虽古好古之士，或未能至焉。

 

踏石向北，寻清莲亭 。一路蜿蜒，未有识焉，奇之。行而失，复还，折行数次乃得。盖清莲亭非亭也，但四五小石作瓣状耳！余皆叹之。吾等影一视频，诵《爱莲说》，三人似酒令也。

水陆草木之花，可爱者甚蕃。晋陶渊明独爱菊；自李唐来，世人盛爱牡丹；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涟而不妖，中通外直，不蔓不枝，香远益清，亭亭净植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予谓菊，花之隐逸者也；牡丹，花之富贵者也；莲，花之君子者也。噫！菊之爱，陶后鲜有闻；莲之爱，同予者何人；牡丹之爱，宜乎众矣。

予爱莲久矣，然此番周折，于清莲嗟叹甚于爱也。

去奥森，骑车至奥体，得窥鸟巢、水立方一景。寻一架构、二彩环、七偏形，地之阔，初施施而行，继而胫股酸甚。及事闭，不觉暮色将至，晚霞映于湖面，碎碎粼粼，美晕犹存。
相笑而欢，踞轨而归。携倦怠归校，与暮色相拥。六时许，归宿，毕。

 

求学于京师，学业未成，空度韶华如水逝，轻负少年身，然得春光已足矣，其气之灵，始于足下。游之乐，得之心而寓之于文也。同游者：舍友烁，素友坤、喆二人也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吴可婷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丁酉年二月十六于燕园